有个创业者欠债不回家,但每天家里都会多一封遗书 | 街头猎人032
「街头猎人」是魔宙出品的半虚构故事栏目
由夜行者朴飞讲述多个城市街头的都市传说
大多基于真实新闻而进行虚构的特稿式写作
从而达到娱乐和警示的目的
大家好,我是朴飞。
你读过别人的遗书吗?
这是我经历过最多遗书的一个案子。
年前不久,有人约我跟冯凯,在北京松鹤楼见了个面。
这人是我朋友珍妮的学妹,叫方兴,二十多岁,人挺白,灯一照反光,圆脸圆眼睛,隔着松鼠鳜鱼,一个劲儿瞅我俩。
冯凯说别看了,再看该不好意思了。
方兴回过神,赶紧站起来给我俩鞠躬道歉,解释她最近遇到个事,有点犯魔怔,失态了。
冯凯赶紧摇手:“没事没事,这事我俩也碰到不少了,赶紧坐下。”
我问方兴出啥事了。
方兴说他爸12月初感染新冠,几周没跟她见面,前几天方兴跟他爸视频,感觉他爸可能不是原来的人了。
“我觉得现在的我爸,是别人假扮的。”
冯凯说你说的也太玄乎了,少看点科幻小说。
方兴说她有根据,从白色手包里抽出两张照片。
前一张是证件照,后一张是视频聊天截图,都是她爸方国康。
方国康五十来岁,脸阔嘴,吊梢眼,眼距也宽,戴解放帽,没褶子,看着挺年轻。
乍一看没啥变化,但细看后一张鼻子眼睛都有点歪,挺别楞,像开了个啥恶作剧滤镜一样。
方兴视频的时候就感觉老头不对劲,几次追问,老头就是打太极不回答,问急了干脆挂了他的电话,再打也不接。
“我爸特喜欢我,以前从来不会挂我电话。”
方兴他爸之前干包工头,赚了些钱,去年却中了风,路都走不成了,在通州的别墅休养,雇了个保姆照顾。
方兴特意从市里赶到通州家,老头却连门都不让进。
在珍妮的介绍下,方兴找到我们,想让我们帮忙确认方国康是不是真的,但一再叮嘱,千万别让她爸知道是她指使的。
我问为啥这么害怕你爸知道。
方兴说自己正在创业,市场环境不好,有点缺钱,害怕她爸一生气,断她的经济支援。
我俩加了微信,她给我转了10万,我说先给个定金,五万就行。
她说她知道,剩下的钱是封口费。
方兴没吃多少就先走了,冯凯挺兴奋,说真能有换人这种事儿啊。
我说生活习惯那么多,咋瞒的过去,比方说你吧,要哪天见着漂亮姑娘招呼都不打一个,那人肯定不是你。
冯凯说你别光顾着埋汰我,你就说怎么办吧,怎么证明别墅里的人是方兴的亲爹。
我说简单,咱们去搞点毛发啥的,做个亲子鉴定不就完了。
方国康住在通州潞苑那块,丛林庄别墅区,从市里开车去得一个小时,别墅区一般管得都严,想进门不容易。
去之前,我联系了方兴,问她知不知道啥人能直接去他家别墅。
方兴说她平时比较忙,不常回去,他爸身边的事儿都是保姆做,也不跟外人打交道。
但是为了他爸生活方便,方兴之前给别墅装了一套挺高级的智能家装,花了不少钱。
方国康和保姆俩人年龄都大了,老搞不明白怎么操作,而且也总出故障,经常瞎报警,整得老头烧香拜佛,一惊一乍。
得经常找智能家居的人调试维保,我们扮成售后应该就行。
冯凯也喜欢这些玩意儿,之前买过一个智能音箱,疫情隔离期间无聊,跟个音响一聊一天,一点儿不寂寞。
我特意订了两件工作服和电阻表,找了辆新点的五菱面包子,在门卫大哥那登记了一下,门卫跟户主确认之后,放我俩进去。
方家是联排别墅的第一户,房子两层,大概一百六七十平,我去按了门铃,很快就有人开了门。
开门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,短发,瘦瘦小小挺清秀,戴着塑胶手套,腰里扎着围裙,她打了个招呼,让我们进去。
这应该就是方兴说的于姐,照顾方国康的保姆。
屋里装修偏欧式,一层是落地窗,浅灰色全覆盖地毯,家具大部分都是白的,显得特干净。
于丽说方老爷子在休息,让我们声音轻点。
我俩说行,假模假式在一楼,拿电阻表到处测一测,冯凯去了卫生间,过了一会从里面出来,偷偷给我看一个封口袋,里头有点湿头发。
我说扔了吧,太恶心了,还没啥用。冯凯说为啥啊,我扒开地漏才弄这么点东西。
我说你连这是谁的头发都确定不了,能查出啥来,得去老头屋子找找。
老头在二楼靠边的房间,房间很大,灰色的窗帘,屋里陈设很简单,就是一张床,一个衣柜子。
这房子是方国康一个人住,床附近最容易有脱落的头发,我掀开床单,把头伸进床下,想找点头发,直接喊了句卧槽,差点坐地上。
有个人也躺在床下,一动不动。
冯凯和于姐都听见我的声音,从楼下赶过来,于姐做了个嘘的手势,直接把我拉出房子,把门小心关好。
于姐说床下面躺着那个人是方国康,自从中风后,他就喜欢睡床底地面上。
“你俩跑这里干啥,以前也没查过这里啊?”
紧接着开始质疑我俩的身份:“你俩是不是XX公司的人啊,我要打电话问一下。”
我说姐咱别急,但拉不住于姐,扑通一声,冯凯跪在于姐面前了。
于姐愣住了说,这是要干啥。
“姐,实话跟你说了,我俩不是啥维护人员,我来这是认爹的。”
冯凯给于姐讲了个故事,说他打小是孤儿,后来几经打听,听说方国康可能是他的父亲,想来确认一下。
于姐说别扯犊子,你们我见好几次了,又打我家方哥的主意。
我问于姐见过好几次是啥意思。
于姐说你装啥装,你跟公园那帮人是不是一伙的?
前几天,她推着方国康去附近宋庄文化公园散步,她半道儿上肚子疼,去了个厕所,结果她一出来,方国康不见了。
于姐找半天,看到方国康被一个年轻人推着往外走,她喊了句,那人就跑了,事后问方国康,方国康说那会糊涂了,记不住了。
最近几天,于姐说她还发现,有一个戴黑口罩、穿黑羽绒服的年轻人,总在别墅外面转悠,她见好几次了。
方国康中风之后,有很多人都盯着他手里的钱,她怀疑那几个年轻人就是如此。
“你们是不是一伙的,想诈骗我家方哥。”
我说姐,你别误会,我是干调查的,就是想帮我兄弟找亲爹,还把魔宙公众号给他看了。
于姐看了一会,总算有点相信了,说:“我就说,长成这模样赚钱的路子多了,谁干这辛苦活儿。”
于姐说你们想走也行,但有个事要我帮忙查一下。
“方哥经常要参加一个什么活动,叫宇宙投资什么的,应该就跟这些年轻人有关系。”
于姐说方国康一般干事不背着她,唯独这事死活都不跟他说,在国贸写字楼X座,具体哪个房间她也不记得了。
“我只是个保姆,按说这事我不该管,但方哥一家从来没把我当外人,我不能眼睁着看他被骗啥都不做。”
我说行吧,跟她换了微信,完事之后,她可以弄一点方国康的头发给我,让我们去测验,看是不是冯凯的亲爹。
出了门,我说得亏你机灵,不是你认爹,咱俩这会得进局子了。
冯凯说那还用说,飞哥,那老头的事咱还真查吗?
我说不查咋办,现在两手空空,没法跟方兴交差。
国贸离小区不算太远,我们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,先去商城里吃了个涮肉。
吃饭的时候我搜了一下几个关键词,宇宙、投资、国贸,换了好几个搜索引擎,最后搜到一个宇宙人联络会,地址在2座X楼。
我跟冯凯按这个地址,坐电梯上楼,就是正常写字楼,分租了很多公司,不过看起来近期倒闭了不少,结果啥也没找到。
线索断了,我们也没办法,到楼梯间抽烟,正商量怎么跟方兴说,楼上楼梯间门开了,走出一个绿色的人,直接给我俩吓一跳。
那个绿色的哥们直道歉,说哥们不好意思,憋急了想抽烟,没换衣服就出来。
原来他穿着件外星人玩偶装,扮演的是一个外星人。
我说哥们你们这是啥活动啊,看着挺带劲。
那哥们说我们一群朋友,都坚信外星人存在,在上面聚会,问我俩去不,一块玩会儿。
我说太好了,我俩也是外星人迷,我一直认为M78星云才是我家。
哥们领着我俩到一个门口,说头一次没事,下回来打扮好就行。
屋里挺黑,加上紫色的光,整得挺有科幻感,有个ET从我面前走过,看不清穿没穿衣服,浑身涂得银光闪闪的。
里面人挺多,少说有个三四十人,我能认出的只有雷神、超人之类,其他都不认识。
我看冯凯跟另一个女孩唠挺好,拍了他一下,女孩一抬头,当场吓我一激灵。
这人没眼白,没头发,没眉毛,额头贼高,黑暗里咋看都是纯种外星人。
冯凯给我介绍了一下,这女孩姓庞,三十岁,京津冀UFO飞碟探索协会会员,是这个外星人爱好者聚会的组织者,这儿大部分人叫他庞姐。
庞姐的脸是后天整容成这样的,包括眼球纹黑也做了,反正是自由职业居家办公,要出门,戴个美瞳戴个帽子,也不是很突兀。
“喜欢嘛,不吓到人就好了咯。”
我们给庞姐看了下方国康的照片,问他是不是也是这里的人。
庞姐挺爽快,说对,方叔也是协会的,前两年都赞助我们活动,今年他没信了,我们就想问问他是不是有啥困难。
方国康自己爱好这个,但不想让家里人知道,不让他们跟他家里人见面,联系都是用手机短信。
我说庞姐,我看这屋里好多人,为了cos外星人,脸上都刀了,方国康是不是也动了?
庞姐说是,我去那家整容医院还是他介绍的,方叔是老客户了,之前植入过不少真皮物质,还想把脸变成凹凸不平的样子,年龄大了就没做完。
随便又聊了一会之后,我拉着冯凯从屋里出来,冯凯说怎么不找诈骗方国康的人了。
我说咱查这个是为啥。冯凯说为了从于姐那弄到方国康的DNA啊。
“咱要DNA干啥?”
冯凯说确认方国康是不是方兴的亲爹。
“方兴为啥不相信家里的人是他亲爹。”
冯凯说因为外形有点变了,我说对啊,新冠有一种后遗症,就是容貌变化,针对的就是整形的人。
方国康把自己整成了外星人,感染新冠之后,脸上的玻尿酸烧没了,外貌可不就变了么。
冯凯沉思了一会,说飞哥,你说的挺合理,但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。
我问啥可能。
“现在的方国康就是外星人变的。”
我说滚犊子。我给方兴打了个电话,把调查结果告诉她。她开始不信,我把事情前前后后仔细说了一遍,她才信了,跟我道谢。
方兴道完谢,说有点不好意思,他没想到我调查结果这么快,问尾款能不能年后结,最近有点周转不过来。
我说我一般不赊账,麻烦太多了。方兴说行,她再去筹筹钱,这两天就给我。
几天过去了,方兴打电话给我,我还以为要结尾款。方兴说不好意思,钱还没到账,等到账第一时间给我。
方兴是珍妮介绍的,我说行,方兴说她还有个事想麻烦我。
前几天她回了趟家,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一些奇怪的东西,拍了照片发给我。
照片上是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,上面用铅笔写了字。
25年过去,黑尔-波普彗星再次降临,我将脱离肉体,精神前往永恒太空,望飞船将我接纳。
纸条末尾有一抹红印子。
接二连三又发来几张照片,全是纸条,上面是同样的话,后头跟着乱七八糟的红印子。
我上网搜了一下这句话,发现不简单。
黑尔-波普彗星是个标志物,跟一个叫“天堂之门”的邪教有关。
“天堂之门”崇拜UFO和外星文明,认为基督教的神是外星人,而黑尔-波普彗星,就是“天堂之门”关闭的信号。
25年前,黑尔-波普彗星扫过地球,这个“天堂之门”教派就出现了一次集体自杀事件。
事件包括教主共有39人自杀死亡,现场整洁得离奇,所有自杀者都穿着定制服装和黑白耐克鞋,上半身覆盖一块紫色的布,口袋里有一张五美元的纸币和一枚75美分的硬币,服用镇静剂后用塑料袋套头,窒息而死。
我想到方国康扮演外星人的事,可能不是单纯的爱好,而是加入了邪教。
我赶紧联系他的保姆于姐,但打七八个电话也没人接。
我有点毛了,穿衣服起来,开车去别墅区。
门卫大哥听我说可能出事儿了,他也打方国康的电话,也没人接,没敢耽搁,马上去开了巡逻的电瓶车,往方家跑。
到别墅后,门打不开,窗户窗帘都关着,里面亮着灯,但拍了半天都没人应声,我拔了大哥腰里的防暴棍,一棍子把一楼落地窗敲开了。
我避着玻璃碎片进去,看到客厅里有一套围炉煮茶的道具,火炉还在烧,茶水翻了一地,方国康跟于姐都躺在地上。
我赶紧去开窗户,跟大哥说打110和120。
于姐晕过去了,方国康还有点意识,在地上哆嗦,嘴里翻过来倒过去的,说救我,我不想死。
我给方兴打了个电话,叫她直接去附近友谊医院,等救护车到了,我跟去医院,垫了高压氧舱的费用。
一个多小时后,方兴来了,哭着问怎么回事,警方也给她打了电话,说是意外——一氧化碳中毒。
最近围炉煮茶火得一塌糊涂,冬天大家不爱在外头待着,屋里又没个烟囱,一氧化碳中毒的人数唰唰往上涨。
但方家一栋别墅十多扇窗户,怎么会那么巧都关着,只是没证据,单一个疑似邪教的纸条也说明不了啥。
我看医院没我事儿了,准备回别墅看看,想找有关“天堂之门”的线索。
别墅门口已经拉了警戒线,警察在跟门卫大哥问话,大哥一见我来,赶紧说我才是第一发现人。
我说我是方兴的朋友,简单跟他们讲了下情况。
警察说,邪教的东西没发现,不过,书房里有一沓保险单子,就摆在桌面上,投保人和被保人都是方国康,受益人都是方兴。
冯凯也听到信,赶过来跟我会合,看到这些东西,问我:“会不会是方国康自杀骗保?”
我说别闹,不管是意外保险还是人寿保险,只要是自杀,保险公司都不管。
我跟警察报告,于姐之前说过,方国康家外面总有一个戴黑口罩,穿黑羽绒服的人转悠,具体跟这事有没有关系,我就不知道了。
后面的事情,都是我从年轻的警察朋友那里得到的。朋友跟我说,这是他当警察以来,见过最离奇的案子。
我说这有啥好奇的。朋友说说完你就知道了。
警察局有个老警察看了方国康的案子,发现方国康这人有点脸熟,就找到一个二十多年的杀人案卷宗。
对比外形之后,又做了DNA对比,发现方国康有另一个身份。
他本名王川江,河南新乡人,94年在老家杀人后潜逃,死者是他爹,他还有个共犯,名叫孟红。
孟红当年16岁,被抓时说是她自己做的,受害者要强奸她,她自卫杀人,但因为屋内财物被王川江全部卷走,很快就被识破,以包庇罪入狱,王川江被通缉。
王川江换了身份,后来做生意发了家,孟红入狱之前生了个小女孩,就是现在的方兴。
因为担心别人认出他来,王川江做了整容手术,甚至不惜把自己整得像外星人。
喜欢外星人只是借口,真正目的是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,连方兴都不知道。
至于我之前报告的那个戴黑口罩,穿黑羽绒服的人,通过小区监控找到了这个人,确定了身份,是附近一个农民工。
“有人雇他杀人,但这哥们胆怯,一直没下去手,就在方国康家门口转悠。”
朋友问我知道这人要杀谁不?
我说方国康?跟保险有关?
朋友说不是,是于丽,也就是于姐。
“她的本名叫孟红。”
孟红出狱之后,一直在找王川江和女儿,找了十年才发现,王川江变成了方国康,她的女儿变成了方兴。
孟红找到方国康的时候,发现这人已经中风偏瘫了,而方国康已经把她忘了。
孟红心里很仇恨,决定杀死方国康。
孟红在狱中跟一个狱友信了教,也就是天堂之门,方兴看到的那些遗书,其实不是方国康的,而是于丽的。
她已经决定带着方国康自杀,复仇的。
但从农民工给的信息山上看,方国康是装的,他其实没忘,他让于丽进入他家,又找了杀手解决她,就是让于丽在他眼皮子底下,然后解决她,不把事情说出去。
两人都在暗中要弄死对方,只不过方国康所托非人,于丽捷足先登。
后来方国康因为一氧化碳中毒,脑出血,没抢救过来,于丽倒是醒过来,折腾了一天,晚上又在医院里拿针头扎了颈动脉自杀了,死的时候手上带着紫色的丁腈手套。
两个人都死了,没有口供,很多东西就只能变成推测。
之后很长一段时间,方兴在跟保险公司扯皮,方国康的保单有五千多万,公司说这事还有很多没搞清楚,不能包含在意外险里。
方兴请了律师,忙前忙后的,工作室都顾不上管。
我跟珍妮说了声,让她多关注点方兴,珍妮说怎么了,心疼人家?
她等了半天,听我没吭声,说不是,我开玩笑的,到底咋了?
我说有件怪事儿,你看,于姐在医院里,没有条件,都不忘在身上盖点紫色的东西,这是天堂之门的仪式。
如果是邪教的集体自杀,一氧化碳中毒那次,现场为啥没紫色的东西?
珍妮说你是说,中毒事件不一定是于姐做的,是其他人干的?
我想了想说,可能是我想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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